給小安的情書
小安:
在收到WEDDINGS新娘物語邀稿書寫情書給妳的當下,其實我多數是茫然以及愧疚的,茫然的部份是除了來自於內心明白這是一封會被所有讀者觀看的情書(我暫且以情書稱呼它,但我始終認為它更適合被稱為某種內心的坦誠對話)以外,也是對於在眾人面前以沒有電影、沒有角色、被觀看真實自我情感表訴的那份陌生感都讓我感到是比準備上台演出還要困難的茫然。
愧疚的部分在於我們攜手走進婚姻生活的這七年裡,不知不覺中逐漸被淹沒在柴米油鹽以及養育孩子過程裡,常常我們在各司其職的生活裡漸漸少了很多原來的擁抱與傾聽、專屬兩人的浪漫與熱戀期那份迷人的義無反顧。
父親母親的身份讓我們無比理性,基於身教與生活的現實,有時我們更是瞻前顧後,甚至綁手綁腳,因為生活的種種等待一同解決與渡過的難題,迫使著彼此在忙碌中收起了柔軟的感性,時常拿出冷冽又有效率的理性來解決問題,我們在歲月的洪流裡認份的忙著,然後在某些脆弱時刻深信回過頭來永遠會有一雙不離不棄的眼睛與雙手看著、牽緊著彼此。對於妳…深深愧疚的同時卻也是滿滿來自內心最深深的感激。
信的開頭,在還沒有確認書寫內容的同時,我直覺選擇以談戀愛時期我們互相稱對方的方式來喚妳,而不是婚姻日子裡的老公老婆來稱呼妳,因為那樣的角色稱謂縱使是愛的象徵,可卻也存在著很多的理所當然與包袱。
我想讓自己沉澱歸零,試著除卻婚配關係中理所當然的責任崗位、撇去孩子的爸爸媽媽、長輩的媳婦女婿的身份來對妳說說話,好好地以純粹的莊凱勛來對我純粹的妳說說話,只屬於妳的對話。
回想初熟識的那一年我28妳19,到後來的相愛與共組家庭,直到現在我42妳33了,相識的十四個年頭裏裡,我完整的參與了妳從少女到出國唸書,那個對未來充滿無比熱情與想望的時尚科系留日生,再到步入婚姻變成母親的過程,在妳身上我看見女性美好的存在與生命力的展現和轉變,這義無反顧步入家庭的決定與跟妳原本也許精彩可期的未來是180度的大轉彎。
從剛開始戀愛的時候其實我並沒有想像任何妳變成母親的樣貌,畢竟對於妳來說這一切比起同齡朋友來說都太早了太早了,90後的妳在20多歲成為莊太太,在28歲成為Mars媽媽,一直到現在想起這樣子的妳,還是非常非常的佩服,我想這對我來說是生命的驚喜,但某個層面對妳來說也許是需要很多很多的信任、愛與勇氣才跨得過去的驚嚇吧。
一直到現在我還是會在一個人的時候時常問自己:我們這樣的生命軌跡相較原本妳對未來的想望究竟是更好的選擇?還是期望的落差呢?
這個問題我自己始終沒有答案,唯一問過妳一次,妳也只是一如往常地緩慢步調,歪著頭慢慢的想,然後微微的笑著,再輕輕淡淡的說:沒有發生過的“如果”誰也不知道啊,不是嗎?然後轉身抱著身邊咿咿啊啊、牙牙學語的寶貝溫柔的親著。
縱使妳始終沒有正面回答,但對我來說這就是最棒的回答了吧,在這件事情上妳教會了我人生沒有那麼多的如果,只要認真的過著眼下的生活、用心地愛著身邊的人,就會是最好的決定了。雖然年長妳那麼多歲數,但往往在許多類似這樣不經意的人生課題上,妳總是體現的比我成熟有智慧,那麼真實美好,依然令我崇拜。
就像婚前那年在日本川越街頭,我抓著一把各式面額的日圓結帳時,被那些不同面額硬幣搞的瞬間定格,對面阿婆面露不耐地看著我的窘境,然後妳依然用妳的緩慢節奏,一手托起我盛著硬幣的手掌,一手從容地幫我從手掌裡挑出該付給阿婆的硬幣,然後笑瞇瞇的看著還在困惑的我。
那時妳小小仗義相救的舉動,讓當時的我覺得很崇拜,現在媽媽身份技能滿點的妳,也始終讓某種程度只專注工作、生活白痴的我覺得崇拜,只是未曾告訴過妳。
縱使現在的我們依然埋身在柴米油鹽裡努力著,我們的手機以及電腦裡的照片從滿滿的兩人世界出遊的甜蜜,變成了孩子們成長記錄的專屬硬碟,每次偶然有機會合照的當下,都會因為發覺好久好久沒有兩個人單獨合照,而玩笑的說跟彼此合照比搜集寶可夢還困難。
縱使婚後再也沒有兩人一起單獨進電影院好好約會看場電影,還記得有一次是去觀看我演出電影的包場播放,我們推著娃娃車輪流進去看前後場的播放,一個人在裡面看一個人在外面顧,之後再互相交換。
即使我還是必須常常外出工作拍攝,然後時常留妳一個人24小時辛苦全年無休打理家裡的一切,這些生活上的大轉變,雖然不再像過往一樣充滿粉紅泡泡的浪漫,而且對我們來說,我相信都是辛苦的,但同時也感受到更紮實的幸福與努力的動力,所有外頭工作承受的種種負面情緒,總會在進家門的那一刻,孩子衝過來叫著:爸爸回來了!以及妳的一句:辛苦了。全部疲憊都消失殆盡。
謝謝妳對這個家付出的一切,我不是一個喜歡在社群媒體放閃或過度曝光家庭瑣事的藝人,而妳恰恰也是始終低調淡定的陪著我們,給予力量。
從少女走到一肩扛起的女人,在背後全力的給予我拼搏的一切空間與時間,是母親給予我生命與養育,而妳成就了現在眾人面前的我還有這個家。
其實妳改變了很多同時也一點都沒有變,變得是妳驚人的成長與面對人生不斷往前走的態度,時常讓我驚訝著比我還要快的成長腳步,有時反而是我疲勞時像個孩子般的對妳任性與撒嬌,謝謝妳包容了我很多;不變的是妳的淡定與默默陪伴,是至始至終無論到了什麼樣的人生階段,都是我眼中最珍貴的風景。
許多在婚嫁關頭的朋友問過我:結婚好還是單身好?其實這一個好難回答對方的問題。但我心裡的答案是:「有妳在身邊的未來,都好。」如同我們在婚戒內圈為彼此刻上:you complete me。
小安謝謝妳!妳是我最美好的遇見。
給另一半的情書|莊凱勛 was last modified: 27 9 月, 2024 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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